■文｜一萌、普通酱编辑丨一萌
■首发｜放大灯（ID：guokr）授权。原标题《双*连：“肺炎神药”的生意经与隐秘往事》
春节过后，新冠肺炎正继续表现出令人不快的一面：疫情阴影下的股市呈现冰火两重天的奇景：那边厢是开市首日近三千只个股跌停，这边厢则是医药公司股价高歌猛进纷纷涨停。
疫苗、口罩等概念股的涨势尽在情理中，这一轮汹涌行情背后还有一股毫不意外的助推剂——“双*连”。
吹起双*连的泡沫
1月31日，《人民日报》披露称：武汉病*所与中科院上海药物的研究团队通过实验室体外试验证明，双*连有抑制新型冠状病*作用，下一步还需通过进一步临床研究来证实。
若论带货能力，还得看它消息引发的全国范围抢购风潮，直接导致双*连线上线下瞬间断货。双*连及其研究机构，武汉病*所与上海药物研究所，均遭科研与医疗工作者猛烈批评，但这些都不妨碍两天后市场疯狂追捧双*连。放大灯团队（ID：guokr）注意到：2月3日和4日，“双*连概念股”哈药股份、太龙药业一字涨停。港股福森药业，3日当天股价涨幅一度高达%，收盘涨幅也达到41.11%。这些公司股价凭什么疯涨？位居国内药企前列的恒瑞医药，2月3日的动态市盈率为75.9倍，相比之下，太龙药业、福森药业当天动态市盈率都达到80倍左右，哈药股份动态市盈率则达到惊人的.90倍。泡沫凶猛。市盈率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粗暴的衡量标准。药从关外来什么是双*连？它有什么特殊之处？它从哪里来？又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轨迹？双*连由金银花（双花）、*芩和连翘三味中药配伍而成，化裁自清代温病学家吴瑭《温病条辨》的“银翘散”。双*连的历史并不算悠久，但在现有的网络信息中，也无法准确地指出究竟是何人、何时开发出这个如今家喻户晓的方子。有文献可考的历史表明，双*连方剂产生于文革期间的东北地区——再准确一点，黑龙江哈尔滨，并且与现在的哈药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在另外一篇河南太龙（双*连口服液的主要生产厂家之一）宣传文稿中介绍，双*连汤剂起源于战争时期，后来，为解决药品缺乏，制成注射液并在文革期间被巡回医疗队广泛应用于下乡临床。20世纪70年代初，哈尔滨医科大学二附院从三味中药中提取制成无菌粉针剂[1]。年5月，在黑龙江举行“中草药交流现场会”上，鹤岗市推广了使用双*连注射液治疗小儿肺炎的尝试[2]。此后30年，双*连与黑龙江乃至东北地区的关系甚深。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查询“双*连“，可以发现，自年起，在长达15年的时间里，几乎所有论文——包括兽医兽药论文——都出自黑龙江省的科研与生产机构。其中最早期的论文，正是将双*连注射剂用于治疗小儿肺炎的临床论文（时过境迁，双*连以及其它几个常用的中成药注射液，已被禁止用于婴幼儿）。~年，绝大部分“双*连”主题的论文出自黑龙江地区，制表丨放大灯团队值得注意的是，上海药物研究所与武汉病*所的“抗病*研究”也不是首创，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，双*连注射液对抗病*的实验就已有论文发布，其中一篇题为《双*连口服液抗呼吸道合胞病*的实验研究》论文[3]，被钟南山院士在年前后的两篇论文中被引用[4][5]。另外，关于双*连注射液引发过敏反应的论文，也早在年就有简短报道[6]——“但笔者在所查阅的资料中还未发现有关双*连注射液出现过敏反应之事，故报道出来以引起同仁的注意。”双*连是什么时候走出东北、走向全国的？年，一个特别的年份。在这一年，首批外省的双*连临床病例论文发布，这些论文出自山东、医院，采用哈尔滨中药二厂生产的“双*连粉针剂“，进行了上百例临床应用。双*连走出山海关，可能的原因，一方面是因为生产问题得到了解决——在九十年代初的论文中，两个关键的产品批号在多篇论文中出现：由黑龙江省药品检验所制造的，批号为的双*连口服液，以及由哈尔滨中药二厂生产，批号为的双*连粉针剂。而就是这个粉针剂，还带来了另一方面的原因：在医院的论文中[7]，提到一个很可能让双*连走向全国的事件：第一届双*连粉针剂学术研讨会。朱良争等人的论文《双*连治疗呼吸道感染》[7]截图这可能就是早期医药营销或“学术推广”的一个鲜明案例。这本论文集，今天甚至还可以在旧书网站上以26元的白菜价买来一本。为什么是年？哈药集团在年重组，哈药控股进入资本市场，哈尔滨中药二厂，正是年哈药集团成立时并入哈药集团的药厂之一，在年改制后，又成为哈药控股的分公司。随后，哈药控股成为中国第一家上市的医药企业。此后，双*连就开始大步流星走向全国。双*连注射剂创造过很多个第一，第一个能供静脉使用的纯中药粉针剂，也是中国第一家上市药企的重要产品。但市场无情，出了山海关的双*连，也要经历市场的考验了。河南：学习者、挖角者和竞争者双*连发迹于东北地区，也顺理成章地成为该地药企的重点明星产品。到目前为止，国家药监局（NMPA）批准的85个国药准字号双*连制剂中，东北地区拿下36个，而黑龙江一省独占32个。双*连奠定了哈药集团崛起的基础，但其它地区的双*连生产也在快速跟进，比如河南。河南地区拿下了9个双*连制剂的国字号批文，还拥有金银花的道地产区新密。并最终成就了两家以生产双*连起家的上市药企：郑州的太龙药业和淅川的福森药业。很可能是受到年哈尔滨中药二厂举办的“第一届双*连粉针剂学术研讨会”的启发，河南地区纷纷成立双*连药企。太龙药业（前身为郑州竹林众生）成立于年，通过从哈尔滨中药四厂获得双*连口服液转让权，并挖角其总工程师邢泽田（他也是首个双*连口服液专利发明人），开始双*连口服液的生产业务；福森药业（前身为淅川制药）成立于年；另一座位于河南开封的药企河南天地药业成立于年，除了生产醒脑静注射液，也生产双*连口服液（如今，上市公司天士力集团持有其60%的股份）。B端市场的强劲需求，导致金银花的收购价不断上涨。最难受的是哈药股份，从年起，哈药股份在连续三年的年报中，大谈原药材价格过高的问题。下图是哈药股份年报的原药价格走势，金银花的价格从年的80元/公斤，一路涨到年元/公斤以上的高位。哈药股份在年财报[8]中出示的原药材价格变化趋势，数据来源丨药通网事实上，涨势并未停止，放大灯团队（ID：guokr）查询药通网数据发现，年2月初，最次等的金银花（白花）的收购价也已经高达元/公斤，而最优质的青花则达到元/公斤。原药材价格连续三年攀升、双*连口服液销量下滑，导致整个行业都不景气。哈药股份年、年的双*连口服液产量分别同比下降17%和4.71%。年1月22日，哈药股份发布《哈药股份年年度业绩预减公告》[9]称，预期年净利润与上年同期减少2.7亿元到3.1亿元，同比减少78%到90%；福森药业年半年报显示，其双*连口服液与注射液营收下滑21%~44%。面对连年上涨的原药价格，药企并非束手待毙。事实上，双*连生产商从年就试图以“改变处方”的方式自救。在座各位，可能没喝过正宗双*连从年开始，太龙药业、哈药股份就开始向国家药典委员会提交申请，试图将双*连口服液/胶囊处方中的金银花改为山银花。药通网显示，产自湖南的山银花价格仅为90~元/公斤（年2月数据），约为金银花价格的一半。因此，修改处方的直接目的是降低生产成本。《关于河南太龙药业股份有限公司“双*连口服液”处方中金银花变更为山银花申请的公示》[10]，来源丨国家药典委员会